北京城是前明成祖皇帝在位时于元大都城基础上改建和扩充而成,明初为了便于防御,将城北比较空旷地区划出城外,永乐十七年又向南移了一里左右,这才形成了今日北京内城的规模。而内城又被皇城占去了大半,故而商民交易、店市大多集中在外城的正阳门一带,而正阳门又是外地人入京的必经之地,也是南方来的商贾货物在京师的集散地,故而此地便是北京城最热闹的所在,灯市、花市、菜市、书场、几条胡同,吃的喝的耍的找乐子的那是应有尽有,酒楼茶馆、戏园子更是一家挨着一家,胡同里那些姐儿更是隔着几里地都能听到她们的**声,把个人迷得是七晕人模样的儒生正围桌而坐,侃侃而谈,桌上摆着燕窝鸡丝汤、海参烩猪筋、鲜蛏萝卜丝羹、海带猪肚丝羹、鲍鱼烩珍珠菜等春风楼的招牌菜,另外还有几碟酱牛肉之类的卤菜,香气诱人。
“各位吃呀,来了这里就不要再斯文了,没有外人在,大伙何必放不开呢,真要不吃可是对不住自个肚皮,也对不住老夫花的银子啊,几位吃完之后,可还得随老夫到胡同里去尽兴,这要是肚皮没填饱,怎的去填那些小娘的肚啊,呵呵。”
请客的是一个须斑白,飘飘若仙的老者,此人名叫龚鼎孳,说起来这人来头不小,他乃是前明崇祯七年的进士,在兵科给事中任职,前后弹劾过周延儒、陈演、王应熊、陈新甲、吕大器等崇祯朝权臣,甚至还封驳过崇祯帝的圣旨,被当时的党人称之为文人表率。不过正是这位不畏权臣的文人表率在明亡时气节却沦丧达到极点,当真是闯来则降闯,满来则降满。
龚鼎孳的厚颜无耻不仅为明人所不齿,甚至也为清人所蔑视,南明弘光朝时曾制定过查办“从贼者”的制度,龚鼎孳就被弘光朝廷列入了治罪名单,而满清也对这个当过流贼的御史、南明的罪人很是不屑。多尔衮在时,更是认为龚鼎孳这等人只宜缩颈静坐,何得侈口论人,讽刺他自比魏征,而以李贼比唐太宗,可谓无耻。
有多尔衮这摄政王评语在,龚鼎孳即便降了清也得不到清廷重用,只做了个挂名的太常寺少卿,平日也没的多少公事让他做,只得日.日夜夜流连青楼妓院,甚至在其父亲去世奔丧之时他也是放浪形骸,夜夜在妓院里狂欢,叫人十分的不耻,然而就是这种人,却被京师一些降了清的文人称为“江左三大家”,与他同列三大家的是才子吴伟业和文坛大佬钱谦益。
“这一路上辛苦了吧?老夫说要为你们几位同乡故旧设宴洗尘,你们偏偏不肯,今日总算是叫老夫请来了,来来来,别客气,赶紧吃。”龚鼎孳笑着劝客人们动筷子。
“哎,龚前辈何出此言?他乡遇故旧,正是我等的荣幸与欣慰呢。前辈,晚生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说话的是几人中最为年少,也是长相最为英俊的昆山才子徐元文。
徐元文站起敬酒,龚鼎孳老脸开花,忙道:“罢,罢,徐公子是老夫早有耳闻的风华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不俗,细眉长目、隆鼻朱唇,玉树临风的身材,啧啧,真叫老夫好生羡慕哟。”
龚鼎孳这般夸赞让徐元文有些窘,低头向龚鼎孳深深一揖,道:“无论如何,在下先谢过先辈。龚大人为人热情诚恳,今晚生好生感动!”
龚鼎孳笑着一摆手:“哎,哪里话,你是牧斋兄特地向我引荐的人才,老夫岂能怠慢?听说公子年方髫龄时便具公辅之量,可有此事?”
徐元文再一次涨红了脸:“都是他们添油加醋瞎编的。”
“不然,老伯,此事晚生很清楚。那时元文才只有五岁…”
“敬修兄,你就不要在前辈面前出小弟的洋相了。”
“这事谁人不知?江南世家昆山旧族徐府公子徐元文就是与众不同!说真的我熊赐履自叹弗如,望尘莫及!早知你此番来京赶考,我就老老实实呆在孝感不来了。明摆着,你肯定在我的前面!”
说话的熊赐履面白无须,清瘦儒雅,也是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他是湖北的举子,想参加明年的会试,故而今年早早来了京师,好结识些同年顺便跟京城里的大家们学习,也好明年能够金榜题名。静修是他的表字。
四十多岁的老儒生程汉斌听了熊赐履的话大是好奇,在一旁催促道:“敬修老弟,你快将公肃贤弟的事说来听听呀。”
熊赐履轻笑一声,便道:“话说五岁的徐元文一日自书馆回家,头脑里只想着老师教的诗文了,过自家门槛时被绊倒在地。他的父亲扶起他,笑着说:‘跌倒小书生’。你们猜猜,小元文他对了什么…他应声而对曰:‘扶起大学士!’你们说,元文他有没有志气?当然,有谁能有像无文那样的一代弘学巨儒顾亭林先生呢?元文日后肯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他说话时脸上带着颇为羡慕的神情,也是,读书人哪个不想有这种神童事迹留传世间的。
熊赐履往日性格其实比较严肃,不喜这般说话,可今天是“江左三大家”之一,又是太常寺少卿的的龚鼎孳请客,又有徐元文这种江南少年才子在,因此便兴致勃勃了。
徐元文是江南昆山世代富豪徐家子弟,时人都称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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