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唤(1/9)
(一)>
她是被死神看上的孩子。从她出生的那刻起,她的命就是个死。>
风吹了漫天,竹筐里的樱桃也散了一地,雪还在下着,小镇的电车来来往往,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这些年来,这趟列车总是在夜间12点途经小镇拐角。>
“救,救救我!”,一个年迈的老妇人随声走近。按说,平常这个点,她早就在屋中歇下了。但下午发生的事儿,让她在半夜都还支着明灯。>
今天傍晚,她跟往常一样,吃了饭,准备坐下来织过冬的毛衣。房间的抽屉里总是攒了许许多多的线,白的、蓝的、粗的、细的……大小不一、针眼儿各异。>
她在抽屉里摸索了半晌,才挑拨出两个令她满意的毛线球,小心翼翼抻放在手边,捋了捋袖口,正要落坐,炉子的火就“噼里啪啦”炸开了花。>
以往过冬,炉里的火是会偶尔淬裂几声,但她清楚地知道,那只是跟她一样上了年纪的老柴木水汽未抽尽的缘故。>
她的眼睛早就在数年前就看不清人影儿了,什么都是靠她的耳朵。虽然,近些年,耳朵也不大好使了,但很多事儿都还是一听一个准儿。>
她知道陪了自己几十年的老炉子撑不过今晚了。>
她得立马搬家才行!>
而且,必须赶明儿太阳落下前搬走,不然她织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晚上的那块毛毯就会葬身火海。>
为了这块毯子,她住过几百个镇子,从一片森林闯进另一片森林,哪怕途中有好几次死于非命,她都未曾有摒弃的念头。>
“不就是一块平淡无奇的旧毛毯,哪来那么多事儿?”,曾不下百余人在她身边如是念叨。这些人中,有眼神空洞的、有双目放光的、有嘴里呼着热气儿的,也不乏手皮粗糙的……但大都只是凑近乎,以为能从中捞点好处或吸取什么生活真谛的人间旅行者。>
每个旅行者靠近老妇手法都不尽相同,一些跳芭蕾舞、一些卖弄相机、一些挥动笔杆……虽然总是令她失了神韵的眼睛更加昏花无常,她都还是一一笑靥如花,拿出自己那织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晚上的毯子披在身上,以示感谢。>
“救,救救我!”,从决定搬家的那刻,她就做好了接待各方妖魔鬼畜的打算。>
所以,就算这似有似无的呼救从几里外徐徐传进她的耳蜗,她也没张显出丝毫惊慌,只寻声儿捡拾大雪里血色缭绕的樱桃,一步一个脚印,身姿随性专注,宛若一只离群觅食的大鸟。>
“门口的蜘蛛在日日结网!”,随着雪地里的樱桃一个一个消失殆尽,老妇披在身上毯子也变得越发光亮起来,投射出一堆婆娑的影像,在冰凉的寒夜对她宣讲起一位少女的誓言。>
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与早些的呼救声交错重叠,如虫唤那般在寂静无常的列车隧道口此起彼伏。>
(二)>
“门口的蜘蛛在日日结网,网上还总淌露霜,惹得房梁上的那只夜猫子眼珠子一直在晃!”>
妈妈说,它的眼珠晃荡,是因为心性不定。很多年前,她也曾对着一枚硬币如此放浪,两眼还一度冒金星,闪得河岸的水全泛了白。>
“妈妈真傻!”,我在挎着簸箕去河边打鱼的时候就会想。河水总是要有沙子才能养活鱼群,太清太亮,什么都活不了!>
因为我深谙这个法则,所以每次都能在日落前打到新鲜肥美的鲫鱼回家炖汤。>
那汤又白又浓,把我的皮肤养得通体透红,吸引了各种样式的人前来观赏。>
可我从来不去理会他们,他们也进不来我住的地方。>
哪怕偶尔会有一俩个耐不住性子的撬了门锁,偷溜进我的厨房,花园里那大片大片的迷迭香,也定能将他们全熏死在后山的池塘。>
我可不是闲散的人。每天除了打鱼喝汤,还得守好妈用命换来的池塘。>
其实,在九岁前,我一碰鱼类就会过敏。可我又偏偏喜闻鱼腥,半晌不闻就浑身难受。>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嗜性,没办法戒掉!”,接我出生的稳婆说。>
为了治好这个毛病,妈妈花了整整九年跑遍我们所住的每个地方,才从一个卖花菜的老头手里得来一个偏方:只要去长草的河口逮一条五寸大的鱼回家炖汤,我的病就会痊愈。>
“世上很多河岸都长草!”,据妈妈后来讲的,她知道卖花菜的老头子在瞎扯淡,他目的不过是想引诱她买下自己手中发了黄的几个烂菜花。>
对于心怀鬼胎的人,妈妈还是分辨得清楚的。可她还是于当天去市集买了一把尺子,莫名其妙地下河量了两条五寸大的鱼苗带回家。而且,还于当天下午就炖了满满一锅花椰菜要让我吃下。>
“我都碰不了鱼腥,你还不给我吃鲜肉!”,当看到那些散着热气的绿菜头出现在餐桌上时,我便凶神恶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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