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腊月羊,守空房,克父克夫
次日早朝归来，顾明耀满目疲倦。
仅仅这一个时辰的功夫，整个顾家的未来算是完了。他虽早知今日的皇帝不成体统，但那毕竟是皇帝，仍依旧指望着，谁曾想，谁曾想。。。。。
恍惚间，忘了换朝服，他竟已然走到女儿的闺房门前。听着屋内两个女儿的欢声笑语，他却不曾想自己该如何开口。
“爹，您有什么事儿吗？怎么朝服没换就过来了呢？”
看着眼前年方十六、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女儿，此刻的顾明耀却是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晴，圣上要纳你入宫。”
话语宛如晴空霹雳一般，炸的人缓不过气来。
顾天晴未动，顾月燃就先跳了出来：“什么？皇帝要娶我姐？爹您是糊涂了吗？要把我姐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五个疑问句，句句戳在顾明耀的心里。今日朝上，顾明耀已经万般阻挠，但奈何君威难测，只怕他再说下去，这一家老小的性命大概都没得救了吧。
可他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不能断送了女儿的大好前程啊！
“圣旨到——”
一家人诚惶诚恐的接了旨，相坐无言。
不知不觉，月上树梢。
“爹，姐姐不能嫁！宁可抗旨也不能嫁！”顾月燃一双小粉拳握得紧紧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决绝与愤懑。
“混账东西，怎么能抗旨！顾家这一辈子都为了皇室效命，虽说我不过是一个武将，但忠国之心，怎么能说变就变！”顾明耀声声无奈。
“但也不能让姐姐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啊！”
“够了，月燃，让爹娘做主吧。”顾天晴脸上虽说早已没有了血色，但却不似寻常人家一般哭哭啼啼，而是拦住了正在与父母争吵的妹妹，转过身去，对爹娘深深地拜了下去，“天晴不才，还请爹娘为顾家大业考虑周到，不可为天晴存一丝私心。”
坐在上首的顾明远和沈清二人满目心痛，却也还是无奈。
小瞳在一旁看着跪倒的大小姐和明明泪流满面却还是咬紧牙关的二小姐，在一旁悄悄的抹着眼泪。
这一年，终究是过得凄惨。
顾天晴终究还是入宫了。然而不久后就染上疾病，去世之前再也没见过家人一面。
顾明耀随朝堂派遣，去了战场。前线顾将军战死的消息传来后，与之恩爱多年的顾夫人愣了又愣，将自己困在房中，不吃不喝五天，直至顾明耀尸体运回顾府，才出门相见。
这五日的煎熬，让她原本纤弱的身体变得摇摇欲坠，强撑着送走他最后一程，自己又病倒了，在病床上终日奄奄，无过多日，终究还是弃了十三岁的顾月燃撒手人寰。
谁能想到，不过大半年的时间，整个顾家就剩了顾月燃一人。
曾经欢喜宛如一场梦。
是夜，小小年纪的顾月燃默不作声地在院子里走着。
今天是她站在墓前看双亲的棺木埋入地下，
今天她亲手为母亲的坟上捧上了最后一坯黄土，
今天以后她就只剩自己一人，再无他人相伴，
今天以后顾家何去何从。。。。。。
这些事是她现在这个年纪不该想也无需想的，然而此刻却艰难地摆在她的面前。
不知不觉她竟逛至了下人们的厢房中，她正愣了愣神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听见婆子们窸窸窣窣却丝毫不掩盖的谈话声：
“要我说啊，咱们小姐就是天煞孤星，不然怎么还没到一年，家里的光景就成了这样。”
“天煞孤星什么的我不知道，但小姐的命格确实不好。诶，你知道吗？小姐生在腊月，又是属羊，我们那边有个说法，这时候生的女孩子啊，命不是一般硬。腊月羊，守空房，克父克夫。搞不好真的是小姐的事儿。”
“俺知道俺知道，当年我姑娘在老爷手下伺候，说是来过一个高僧，当时就说她是孤星呢。”
“诶哟，那顾家还呆得呆不得呢？”又一声音凑去。
“说不好啊，就剩了这么个小丫头，能成什么气候？到头来还不是嫁给别人。”。
顾月燃心下一紧，默默离了厢房，一路上心下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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